第34章 断锦 1_拆拆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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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断锦 1

  文

  壹

  我出生在一个乱世。

  战火蔓延了整个边境,战事连接半年不断,大批的难民都涌向繁华富庶的地方,而我就是在那个逃难的年代来到了人世。

  我的父亲和母亲用最后的力气,拼死拦下了一辆富有人家的马车,将我托付给车厢中才七岁的少年之后,就双双断了气。

  也就是从那天起,我没了双亲,却有了一个哥哥:南宫天。

  南宫家是江南有名气的丝绸商家,祖上几代都是做丝绸生意的。南宫夫妇都是善心之人,膝下有三子,长子南宫斐出生不久就夭折,次子南宫谒整日只知花天酒地,荒唐无度,对自家的生意全无兴趣,接掌家业无望,而三子南宫天却是自幼聪慧过人,在从商方面天赋极佳,深得南宫夫妇的喜爱。

  而南宫夫妇始终未得半女,我又是南宫天带回,便将我认为养女。所以,从那一年起,我奇迹般地踏入了富贵人家的府门,而南宫家至此也就多出了一个的小姐来。

  因着我襁褓中有一方绣着莲花的锦帕,故南宫夫妇便给我取名为南宫莲。

  那方锦帕也被我一直保留了下来……

  贰

  “莲儿,怎么又这么不小心?”南宫天出声轻责,但语气中却透着心疼。

  我又在刺绣时出神了,低头一看,原来是手指被扎出了血珠。

  “天,生意顺利吗?”我任由他小心翼翼地吮着我的手指,笑说。这已经成为常事,在我初学刺绣那会儿,每日这十指都会被针刺破,而每次天都会这样做。

  从我知道我的身世,南宫天并非我的亲生哥哥开始,我就执意唤他为天。记得之前,他总会因为这个称呼而皱眉,但从一个月前,他似乎就接受了。

  南宫天带着歉意,深深凝视着我道:“顺利。只是,又得累着你了……哥知道,你是为了哥才这么没日没夜地刺绣。要是累了,就别勉强,好吗?”

  天刚接掌这里的丝绸铺和绣庄一个月,或许是南宫夫妇有意磨练他,这两家的生意寡淡,想干出成绩来不容易。

  “我挺喜欢刺绣的,又能助你。我一直想替天分担一些。”我柔声说,“况且如果不是因为我,或许天现在已经接管都城的生意了,那里都是些权贵,生意要比这里好做得多。”

  天锁了眉,语气少有的生硬,“你莫再提,我不希望你总是想起那不愉快的事情。”

  我沉默了。

  “莲儿,别想了……”天重新放软了语气,用手包住我的双手,叹道,“你要相信哥,这点事哥还是能处理的了的。好吗?”

  “嗯。”我低低地应了一声,抬首对上的是天清明的目光,然后我们都微笑了。

 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,总是彼此微笑,只因为我和天不愿意让对方担心。

  天看到我的笑容,显得放心许多,接过我手中的绣活,温柔地叮嘱道:“今天累了,好好休息,明天再绣吧。”

  我点头,笑道:“那,天也好好休息。”

  天习惯性地揉了揉我的头发,又轻笑了笑,然后才转身离开了。

  那个夜晚,我不知道天究竟有没有睡好,但我却几乎是一夜无眠。因为天疲惫的背影始终徘徊在我的脑海中,挥之不去。

  叁

  南宫府中分为三个园子,南宫夫妇的溪园,南宫谒的紫园和天的澜园。自我进南宫家后,天特地为我在自己的园中另开了一个别院,莲院。

  而我,在这莲院中一住就是十五年之久。

  这十五年来,我尽量少在人前露面,在南宫府中也是走动极少,只是偶尔会随着天一起去看望南宫夫妇。

  两个多月前,我在南宫府中简单地行过了一个笄礼,天因为临时有事出了府,而我不擅言辞,没和南宫夫妇聊上多久就告退了。

  在回莲园的路上,我竟然遇到了当年只匆匆见过一面的南宫谒。

  “呦,这哪来的美貌姑娘啊?”南宫谒语气轻佻,身上更是带着点酒气,“莫不是爹为老三找的媳妇?”

  我皱眉道:“二哥,您喝多了。”

  南宫谒愣了一下,奇怪地打量着我,似乎是没想起自己何时还有个妹妹。

  “二哥若没事,我就先走了。”我埋下头转身就准备走。

  “嘿,慢着。”南宫谒却摇晃着挡住了路,“我想起来了,你就是老三捡回来的那个野种吧。”

  他脸上轻蔑的笑刺痛了我。

 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语调,沉声说:“你可以侮辱我,但不能侮辱我的父母。”

  “你这是在和谁说话呢?!要不是我家收留了你,你还有今天吗?”南宫谒先是怒喝一声,但随即又变了副面孔,“不过看你出落得还真不比那些名媛们差,不如也跟了我好了,亏不了你。”

  “二哥请自重!”我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,环视了下四周,仆人进进出出,却都低着头走路,装做没注意到这里的不对劲。

  南宫谒是个狠主,什么事都干的出来,去年就有一个下人因为坏了眼南宫谒的好事而被乱棍打死。

  “哼,你还真以为你是南宫家的小姐不成!”南宫谒向前踏了一步。我又退了一步,他却又上前一步,我还想再退,却已经背靠假山,退无可退了。

  南宫谒看到我的慌乱,一脸的得意,“我还以为你仗着老三撑腰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呢!别忘了,这个家里他还得称我一声哥哥!至于你…不如从今以后唤我夫君得了。”

  “二哥莫要再我玩笑了!”我急道。

  “我可不是在开玩笑……”南宫谒目光迷离,说着话就要伸手揽住我。

  我睁大了眼睛,正要侧身躲开来,却见南宫谒比我更快地摔了出来。

  竟然是天。

  这么多年来,天不论对谁总是谦和有礼,即使对方再不讲礼,他也只是一笑置之,从不计较。可今天,他什么话都没说,直接动手将南宫谒踢翻在地。

  天将我护在身后,对着南宫谒质问道:“二哥,莲儿是我们的妹子,你怎么可以如此轻薄?”

  “我还以为老三你是个不会发怒的主儿,没想到今天居然为了这个小妮子气成这样啊?”南宫谒艰难地从地上爬起,刚勉强站住,就又出语挑衅。

  “二哥,你喝醉了。今天的事,我可以不追究,但我希望以后不会有了。”天警告道。

  南宫谒却不管不顾,还是一脸讥笑,“呵,你还真是护着她啊!你们看着还真不像兄妹,外人要是不知道的,还以为南宫天也学会金屋藏娇了。人家今年才刚及笄,老三你可不要太心急了啊。”

  “你未免太过分了!”天听了这话,顿时面色铁青,“不要以为三弟的忍耐便是退让!”

  这估计是天说得最重的一次话了,我甚至已经可以感受到天的怒气。

  “好你个南宫天,为了这个野种连我这亲哥哥都翻脸!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追究法!”南宫谒真是存心要激怒天,句句都不堪入耳。

  天怒极反笑,冷冷道:“这是二哥你说的!”

  然后,天就像发了疯一样,几步就抢到了南宫谒身前。尽管天每日都会习武练剑,但这么多年,我从未见过他真正和人动手。

  而南宫谒长年纵情声色,疏于练武,根本无力招架,又是酒醉,躲闪都办不到,很快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。

  “你可以侮辱我,但我南宫天决不允许莲儿受一点委屈!”天沉着脸,丢下这一句话,就拉着我离开了。

  肆

  因为那一天的事情,南宫谒整整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,动弹不得。

  南宫夫妇了解到事情原委后,什么也没说,只是去看过南宫谒几次。反而是天,认为我再住在南宫府肯定会再受委屈,他又不可能时时都在我身边,所以提出要出外历练。

  南宫夫妇没有反对,但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将天派往了生意一直寡淡的宁遥。天毫无不甘之意,沉默地收拾了行装,和我起程去了宁遥接管绣庄和丝绸铺。

  宁遥这个地方地处偏远,接近边境,虽然不算穷乡僻壤,但买丝绸的人却在少数,要想做出成绩,只能选择大量远销,而这些生意也都是因为看中了我的一双巧夺天工的手而谈得的。所以,从我到宁遥开始,我拼命地刺绣,希望能帮助天接更多的生意。

  云破日出,又是一天。

  “南宫公子,这王家的次子虽然比不上您的英俊温润,但为人平和,人品是打听得出来的,而且王公子仰慕南宫姑娘已久,希望您能考虑考虑。”

  我走到天的书房就听到了这一番说辞。

  书房中随后传来了天淡淡的回答,“好,我改天问问家妹的意思再定。”

  “天,不必改天了。”我敲了敲了门,进了书房道,“刚刚你们的对话我差不多都听到了,王公子为人我也曾听说过,理应找个比我更好的妻子。”

  对方是说媒之人,自然听懂了话外之音,一时说也不是,不说也不是。

  “这样吧,您先回府,我一定找个时间去拜访。”天及时出言缓和,起身道。

  “好,好。”对方见有台阶,就顺势下了,“那我先告辞了。失陪。”

  天一直将对方送出门口,在折返回书房,半嗔半笑道:“今天莲儿怎么这么不懂事呢?”

  我自小熟悉天的一言一行,知道他并非真的生气,于是说:“莲儿还不想嫁呢。天难不成想赶我走?”

  “莲儿你也长大了,该找个夫家了。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过…….”天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失落。

  “那天今年也已经二十二岁了啊,为什么还不娶呢?”我反问。

  早在天二十岁那年,就江南许多大户人家小姐的相思的对象,也曾有人牵过几桩好姻缘,但天总是以年纪尚轻,想先立业后成家之名给推掉了。

  天没想到我会问得如此直接,却只是用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鼻尖,笑说:“因为哥想看到莲儿能先找到自己的幸福啊。”

  “那如果我一直都找不到呢?”我不肯罢休,接着问道。

  天似乎为难地唔了一声,然后宠溺地揉揉我的头发,淡笑道:“那哥就一直陪着莲儿。”那语气仿佛是在说这世上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了。

  我收住了笑容,一句话在嘴边犹豫不绝。

  十五年了,我等待了十五年,就是今天了吗?不该再逃避,也不该再自欺欺人了。这么多年来,我从没有把天看作是哥哥,一刻都没有。

  “那为什么天不能是我的幸福呢?”我直视着天的眼睛,十五来唯一一次没有掩饰自己的感情。

  天有那么一刹那呆住了,墨眸中满是震惊,过了片刻,他才无奈地唤了我一声,却没有下文,“莲儿……”

  “天,是在为难吗?”我看出了他眼中的挣扎。

  “莲儿别乱说……”天勉强看着我道,“我是你哥。”

  我摇头,轻声道:“天从来不把你当成哥哥,你只是我的天。在我心中,你没有其他身份。”

  “够了,莲儿!我把你当成妹妹!”天这么多年来,第一次对我大吼,似乎这样就能说服彼此,可他脱口而出后,又显然后悔了。

  我清晰地捕捉到了天眼底的不自然,也不自觉地大声道:“天!你在撒谎!你从来不会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,更不会这样眼神闪烁!”

  我不信,不信在天的心中,我就只是一个妹妹而已!否则,他不会对南宫谒的行为那么生气,他不会那件事发生以后不再介意我唤他“天”,更不会毅然为我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南家主的身份。

  “莲儿,别逼哥哥,好不好?”天深吸了口气,艰难地笑了笑,想要为我整理垂落的发丝。

  而我却表情冷淡地闪了开去。

  天的手僵在了那里,眼中是抹不开的苦涩。

  “天,莲儿从没想过要逼你,只是想让我们彼此坦诚相对而已。”我深吸了一口气,强笑着装做无所谓,“既然天你还没看清楚心中的感情,那么,我会等你,反正这十多年我都等过来啊!”

  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没有再说话,疲惫地跌坐在椅子上。他紧闭着眼,形状极好看的眉深折着,似乎在痛苦地挣扎着什么。

  天,对不起,让你为难了,或许我这一辈子都不应该说出来的。

  伍

  “小姐去哪儿?”张绣娘是这个绣庄的老人了,现在一方面跟我精进绣艺,另一方面也负责照顾我的日常起居。

  昨日和天的那一番谈话让我的心情始终低落,于是就想出去散散心。

  “我出去逛逛,让天别等我午饭了。”我话音未落,就已经出了院门。我想要学会,在没有天的日子里生活。

  时间一晃眼到了午饭时间,我随便找了家店,点了碗面。

  天现在也应该在吃饭了吧?不知道会不会是还在谈生意误了饭点?也许一个早上的闲逛还能转移我的注意力,但一安静地坐下来,脑子竟又全是天。

  意识到这一点,我全无胃口,匆匆吃了两口,就结帐走了。

  整个下午的时间,我都在闹市里穿梭,极力想要忘掉天,可天的身影,和他那日痛苦的神情却总是浮现在我的眼前。

  黄昏的斜阳将我的身影来得很长,很寂寞。而远远望去,天边的晚霞火红,似乎想要染遍整个天际,可又残缺不全,看上去,就像是一方断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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